4-1-偵察Metal Church

星期日 早上十點五十分 新浦崗 偉成工業大廈

這裡是香港工業的最後陣地……無錯,香港工業早已遷至中國大陸,哪裡還有工業?這裡說的工業,是指租借工廈單位,以作藝術、飲食、音樂等活動。這些都不是工業嗎?這我都知。但那些人至少有生產,雷聲小,但有貨賣,比起炒股炒樓好得多吧。

觀塘工廈淪陷後,生還者便陸續遷入新浦崗,繼續努力振興『工業』,而且聯合起來,誓要堅守這最後堡壘。因為他們都知道,若連這裡也被攻陷,便難再有容身之所。在超武鬥組的年代,若無個棲身之所,會隨時橫死街頭。

現在是超武鬥組的年代。

今日是星期日,這座位於新浦崗的工業大廈,卻有不少人湧著走入。有單拖的,有結伴的。他們來自四方,卻個個面帶笑容。這在超武鬥組的年代,是極罕有的珍品。

在近處的街角,有兩人也想要進去。只是他們戰戰兢兢,互相摟抱,卻是踝足不前。事實上,兩人早已在廿分鐘前到達,但到現在,都未走得出街角。

其中一位叫雅各。他出盡力摟住另一人,一邊狂打手語:「喂約翰兄,真的….只有這條路入去嗎?工廈這麼大,總不會只得一個入口吧?」約翰以手語回應:「你咪傻啦!根據情報,工廈對外開放的入口,就只得眼前的正門。若從另一處進入,便會觸動警報,然後就有大量守軍招呼!那班傢伙說,若不從正門入羊圈,那人便是賊,是強盗,勢必嚴刑處置!」

原來兩位都是聽障人士,要用手語溝通。

雅各看罷,便再打手語道:「呸!什麼賊又強盗,你道那裡是天國麼?」約翰回應:「你別說笑!至少排隊進去的這班人,會覺得是那樣。」

兩人再探頭窺視。只見人流湧入工廈,竟然織成一條人龍,情景甚是壯觀。又見門口站著一人,看著人龍一個個進入,眼神有若獵鷹。誰都曉得,那是羊圈的牧人。誰要入羊圈,都必先經其查驗。

雅各靈機一觸,道:「約翰,混入人群中,應該會過到關吧?」豈料手話未完,約翰已大驚回應:「糟!抽下籤了!」

「喂,你身為基督徒,說什麼抽上籤下籤,不是太好吧?」

「你有所不知。根據吳牧師的情報,今日輪班的這個雷德力,是眾人中最惡哽的!若給他發現,我們就係咁大矣!」

「連守衛的情報都有?教會的research都很詳盡啊!」

「你會議時沒專心嗎?根據情報所得,崇拜前負責守住門口的,主要有三個人。第一個叫周允諾Amos,是教會尖沙嘴堂的前會友。他雖然實力非凡,但人亦較仁慈。就算給他發現,只要道出我們曾屬同一教會,他必定會網開一面,放過我們!」

「哦….那另外兩個呢?」

「第二個叫甘…..,那不能說出名字的傢伙…..當日立法會大戰,大唱粗口歌,唱死我們千萬弟兄姊妹的那個,你應該記得吧?」

雅各連連搖頭。

這裡先岔開一下。那不能說出名字的傢伙,名叫甘加強,花名雞泡魚,最煞食的絕技是極速減肥的『瘦身秘笈』、以及粗口歌唱死對手的『撚箍咒』。

「頂!那個可怕傢伙,你竟然不知道?我當然記得!當日關正義弟兄,就是給那肥仔的便便埋住,即使後來被救出,但從此便失去鬥志,退居二線了!」

「嘩!有那麼可怕嗎?那若給他逮到,那豈不是……」

「但根據情報,那傢伙把守期間,經常都一睡不起。若是他來守關,我們反而有機可乘。」

「那現在守關的,是否…..」

「沒錯。他就是第三名守衛,雷德力Nick。他為人心狠手辣,而且仇視我們基督徒,據說他曾到尖沙嘴堂挑機,將凌子健教練打到重傷!」

「有無咁把炮呀?凌子健,凌教練啊!會給那種人打敗?」

「信不信由你,總之是有這樣的消息….咦?好像差不多了啊!」

只見人龍漸漸縮短,幾乎都已通關進入。如此一來,兩人便無遮無掩無格仔,可以看清楚凶神惡煞的守衛,正以獵鷹般的目光盯住這邊,看似找到獵物般,不斷叫著什麼。

「他…..他發現了我們嗎?」

「我想…..是吧!」

說時遲那時快。那隻獵鷹——Nick突然一個箭步突進,飛身衝到攔在面前,捲起陣陣疾風。兩人當堂大驚,互相緊抱大叫:「呀…..呀…..」雖則耳聾影響說話,但要叫的時候,他們還是叫得出聲。

獵鷹瞬間撲埋身,兩人可謂已死定,只好祈禱交待身後事:「主阿,求你……」但Nick卻沒理會兩人,只從他們身邊閃過,然後一下、兩下…..十幾下震盪就從身後傳來。回頭一看,原來不知何時來了成疊西裝友,如狼似虎向他們逼近。從裝扮與身形看,多半是地產界高手吧。又見那個Nick正面迎上—-原來他的目標不是他們,而是這班西裝友!

「『民主神功 第五席 全民普選拳』!」

幾十腳如電光疾飛,如同碎肉機開動。眾西裝友捲入其中,全身應聲碎裂,吧吧聲飛到冷巷各處,情景駭人至極。

這位恐怖的守衛—-Nick,後來又多了個稱號:人間碎肉機。

雅各約翰呆了半晌,突然喉頭一搐,不禁瘋狂嘔吐。

「很可怕……傳聞中的…..『民主神功』?」

「嘩…..這個雷德力……果然勁到痴線!」

「幸好他目標不是我們,否則…..」

再回頭,只見那叫Nick的守衛,正對他們指手畫腳,唸唸有詞。兩人起初不明所以,但雅各見他頭冒黑煙,瘋狂抓頭,終於才恍然大悟:「等等…..他是不是…..在叫我們入去?」

「什…..什麼?」約翰一臉難以置信地打手語。

兩人終於有反應,Nick立時大喜,手指住門口方向,然後自己緩步進去。兩人互望一眼,不禁鬆大口氣,一邊祈禱謝神恩,一邊緊隨其後。